第二十章狙杀
夜色深沉，月亮早已躲进了厚重的云层里，天地间只剩下风声与虫鸣交织成一片静谧。石洞外的山林幽暗如墨，只有偶尔掠过的飞鸟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影子。
九凤站在洞口处，望着队员们一个个靠在石壁边沉睡过去。他们脸上写满了疲惫，枪支横七竖八地搁在身边，仿佛连梦中都在紧绷着神经。她轻轻叹了口气，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责任感。自从龙飞离开后，她就成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。
“林大勇，你休息吧。”她低声对身旁的老猎人说道，“我来守夜。”
林大勇睁开一只眼睛，看了她一眼，欲言又止。他本想推辞几句，但见九凤眼神坚定，便点了点头，将背靠在一块石头上，闭目养神去了。
九凤站在洞口，手握一支老旧的步枪，目光穿过黑暗，望向远方。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——父亲带着她和龙飞，在山林深处设下涂了香料的炸弹，专门对付那些夜里出没的野兽。那时的她还小，只觉得好玩，等天亮去看成果时，总能捡到一两只被炸死的狐狸或狼。如今，她和龙飞已经长大，各自为战，生死未卜。想到这里，她的心不禁有些发酸。
那年，她十一岁，龙飞才六岁。两人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，两家大人为了拉近关系，早早定下了娃娃亲。九凤还记得那个早晨，自己穿着新裁的红衣裳，被母亲牵着手走到龙家门前。龙飞年纪虽小，却也知道害羞，躲在门后偷看她，一双乌黑的眼睛亮得惊人。
后来他们一起放牛、砍柴、打野兔，彼此熟悉得像左手牵右手。有一次她在山上摔断了腿，是龙飞背着她翻过三座山去镇上看大夫。那一路，他的汗水把她衣襟都湿透了，可嘴里一句怨言都没有。她说：“你怎么这么傻？”他低头笑：“你是我的媳妇儿嘛。”
可命运弄人。龙飞还没有满十五岁，就被战火卷入了另一个世界。而她，则被迫嫁给了土匪刘麻子。那是一场令她终身难忘的婚礼——没有喜乐，没有花轿，只有几声枪响和几句不带感情的祝词。她记得那天晚上，自己坐在新房里，心里却在哭，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因为她知道，从那一刻起，她和龙飞之间就隔着一座山、一条河，还有一段永远回不去的童年岁月。
“如果不是鬼子打进来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随即咬牙道，“杀了田大盼，替二当家报仇，我就回家。”
这一夜，她在寂静中度过了最漫长的几个时辰。
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山头时，九凤才叫醒众人。大家陆续走出石洞，伸展筋骨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。九凤抬眼望去，只见这地方果然地势险要、易守难攻。整座石山怪石嶙峋，绿树掩映，千姿百态，宛如天然屏障。前方是碧波荡漾的太子湖，湖光潋滟，山色空蒙，美得令人窒息。
“若不是战争，这里该有多好。”她轻声道。
林大勇也站在她身旁，望着远处的观音山顶，那里常年云雾缭绕，山泉潺潺，森林密布，宛如人间仙境。“这地方真像是神仙住的地方。”他说。
九凤点点头，正准备回应，突然察觉山脚下有异动。她迅速举起望远镜，仔细观察。果然，一群穿着伪装服的人正悄悄摸上山来。走在最前面的是伪军，后面跟着真正的鬼子。人数大约六十人左右，其中三十名皇协军，三十名鬼子。而坐在摩托车上的那个人，正是她恨不得亲手剥皮的仇人——田大盼！
他脸上缠着白纱布，只露出一只眼睛，显然昨晚的交锋让他吃了不少苦头。九凤冷笑一声，放下望远镜，转身大声道：“兄弟们，鬼子来了！田大盼也来了！”
“这个狗东西！”林大勇咬牙切齿，“今天我要亲手毙了他，为二当家报仇！”
“放心，他活不过今天。”九凤语气冷冽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。
“大当家，你怎么知道鬼子来了？”林大勇疑惑地问。他是本地人，熟悉地形，却一点动静都没发现。
九凤笑了笑，把望远镜递给他：“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林大勇接过望远镜，眯起眼睛一看，果然看见那群鬼子像蛇一样蜿蜒而上，身上穿的伪装服几乎与枯草融为一体，若非望远镜，肉眼根本无法分辨。他脸色一变：“大当家，这不是普通的鬼子，他们是鬼子特战队！战斗力极强，武器也好，我们不能轻敌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九凤点头，“但我们占尽地利，只要布置得当，未必没有胜算。”
林大勇听后，略显紧张的神情渐渐镇定下来：“你是女中豪杰，有你在，我们就什么都不怕！”
九凤望向剩下的六十多个队员。他们大多来自穷苦人家，衣衫褴褛，脸庞青瘦。手中武器五花八门，一半人用的是老式鸟铳，另一半则是从敌人手里抢来的步枪，每人最多三发子弹，十几个年纪最小的队员甚至还在使用梭标。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，但她必须让他们活下去。
她站上一块巨石，高声喊道：“兄弟们，鬼子来了，你们怕不怕？”
“不怕！”众人齐声回应，声音震彻山谷。
“我们是猎人，鬼子就是野兽！”有人喊道。
“脑壳别在裤腰上，死了也不亏！”另一人笑道。
林大勇拍了拍胸膛：“大当家，你放心吧，这些家伙虽然装备差，但他们个个都是打猎出身，鸟铳也能打准！”
九凤微微一笑：“好！既然如此，我们就让这些鬼子尝尝什么叫‘有来无回’！”
就在这时，山下突然传来轰隆巨响，几枚炮弹呼啸着砸向山腰，炸开一团团火光与烟尘。紧接着，枪声四起，鬼子特战队正式发动进攻！
“准备战斗！”九凤一声令下，整个山头瞬间沸腾起来。
